三十以后才明白

——大龄玩家的游戏生活

（《家用电脑与游戏》2006年10期）

（谢绝转载）

　　日本“Mr. Children”摇滚乐队一首《喂，Kurumi》的MV打动了很多人的心，这首MV说的是四个生活过得都不算很好的中年男人，重聚在一起，一圆年轻时的演唱梦想的故事。主唱兼吉他手某一天在乐器行橱窗看见一把吉他，唤醒了他年轻时的梦。他拼了命地在家作曲，眼前浮现的是往日妻子女儿在身边时的欢乐时光，如今却只剩他一人独坐饭桌前吃饭。曲子写好后，他迫不及待地冲到经营拉面店的老友店里弹给他听，曾经的贝斯手、现在的拉面店老板听着听着，斗大的泪珠从眼眶中滚落出来。这是一首对生活感到无奈，但又鼓舞人们应该勇敢面对明天努力活下去的歌。两人唱完后十分兴奋，赶紧联络昔日的另两名乐团伙伴。胖子鼓手在建筑工地接到电话后急忙赶来，听完亦是泪流满面。第二吉他手开了家杂货店，接到老友的电话也很兴奋，可电话却被老婆按掉了。他回头看看背上背着的出生不久的孩子，无奈地摸着自己的吉他。另三人在拉面店等待他的到来，直到深夜一点，此时的第二吉他手在家中也是辗转反侧。最后他终于从床上爬起，拎上吉他一路狂奔，冲进拉面店。四人见面后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开始了他们新的演奏生涯。从社区老人活动中心到妈妈音乐胎教教室，最后在结婚礼堂演出，虽然没有引起什么共鸣，但他们四人已经心满意足。
　　年轻的你有没有想过，当自己到了而立不惑之年，还会不会有时间拿起手柄在电视前坐下？当自己结婚生子，承担起赡养老人的责任后，还有没有心情和朋友重聚在一起，痛快地打上一个通宵的游戏？
　　时光悄然溜走，人们总会为身边的人和事的不断消失而叹息。事实上，消失的只是我们对自己、对生活的幻想罢了。就像尼古拉斯·凯奇在《天气预报员》（The Weather Man）中扮演的那个倒霉的中年人所说的：我们每个人都曾想象过自己将来的人生会是什么样，自己会是什么样，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所有的可能性都会一个个地消失，最后剩下的那个，就是现在的这个你。
　　你该怎样面对现在的这个你？
　　
　　“喂，Kurumi。这街道的景色在你的眼中是什么模样呢？现在的我看起来又是怎样？
　　“喂，Kurumi。若是旁人的关心也让你听起来像挖苦似的，那个时候又该怎么做才好呢？
　　“喂，Kurumi。假使时间的河流会将一切洗刷带走的话，那生存这件事就变得再容易不过了。
　　“喂，Kurumi。在那之后我一次也不曾让眼泪流下来，可是，让我能够开怀真心的笑却也很少。
　　“不知哪里扣错了，发觉的时候才知道多了一个钮扣。就像这样，要是能和某个有多的钮扣穴的人相遇，让一切变得有意义就好。
　　“于是齿轮不停转动，超过必要的负担，让齿轮一再发出嘎吱的声响。
　　“现在已经不能够回头了啊，向前走吧，踏上没有你的这条路。”

老嘎桑张弦

姓名：张弦
年龄：38岁
职业：编剧
每天游戏时间：2小时
其它爱好：看书、采风、给老婆烧菜
最近一款让你感动的游戏：玩了16年的《街霸》
最近一部让你感动的电影：看了24年的《星球大战》
最近一首让你感动的音乐：听了21年的John Williams的《帝国进行曲》
　　
　　在张弦家，无论你走进哪个房间，都能很方便地玩到不同年代的游戏。客厅的背投两旁分列着PS2和NGC，副卧室的电视柜里放着3DO、MD、SS、FC、SFC和PS，主卧室的液晶电视旁摆着Xbox，书房的电脑里装着街机模拟器，下载东西时张弦就会打开它玩上几把。
　　这些机器摆在那儿可不是为了供人参观，它们每一台都已经和电视连接好，只要打开电源，插入卡带或光盘，马上就可以开打。张弦从小就有这么一个习惯，他买的游戏，一定是自己感兴趣的游戏，是自己会反复拿出来玩的；而这些游戏，在未来某个时间他突然想玩的时候，一定要马上就能玩到。比如他最近正在玩Xbox版《忍者龙剑传·黑》，玩着玩着突然想重温一下FC版的《忍者龙剑传》，于是立刻拿出卡带玩了起来。“你看，3D游戏还是有一些难以克服的缺陷，比如跳跃，最大的困难不在于跳跃技巧，而在于视角的调整。这个问题在2D游戏上根本不存在。”从18年前的这款2D版《忍者龙剑传》中，他还是能找到很多乐趣。
　　就像他经常会把一些老电影找出来放一放，张弦觉得打老游戏也是同样的心理，有一些怀旧，带一些品鉴。仿佛回到从前，在一旁审视十几年前那个坐在电视前全神贯注的自己。
　　
退役的主机

　　“我在这个圈子里年纪已经太大了。”张弦已经38岁，白发颇有个性地在角上长了一撮，乍一看还以为是刻意染的。他的名字为很多老玩家所熟悉，1981年，刚满13岁的他就开始接触街机游戏，自此一发而不可收。90年代初，他与朋友合作编辑的《电玩迷》是国内最早的游戏杂志丛书之一。90年代中期，他与叶伟合撰《超任与世嘉机能之比较》一文，在玩家中引起轩然大波，开国内游戏主机硬件机能辨析的先河。
　　不过张弦本人并不是任何主机的饭，他只为游戏而购入主机。例如买NGC是为了玩《生化危机1复刻版》，买DC是为了《VR战士3》，买PS是为了《生化危机1》和《刀魂》，买MD是为了《超级忍》和一堆街机移植游戏，买FC则是为了《双截龙》。
　　文革中期出生的张弦在懵懂中知道了一系列政治风云变幻的大事，看见了很多昨天还是英雄今天就成反革命的事情。这一切使他对很多东西不再相信，更不会去盲目崇拜什么偶像。长大后的他迷上了电影，但关心的也只是电影中的故事和角色，对电影明星毫无兴趣，所以很长一段时间，他只知道剧中人的名字而不知道演员的名字。这些经历使他对现在的“主机饭”、“超女饭”很不以为然，在他看来，“饭”就是一群把个人的思想情感与所崇拜的偶像合而为一的人，他们的行为是不理智的。超女饭以各种旁人无法理解的方式去维护自己心中的偶像，凡是听到对偶像不利的声音就会异常愤怒，听到有利的消息就会高兴地把它夸大千倍万倍。主机饭也是如此。
　　张弦现在是TGFC玩家俱乐部论坛“经典游戏怀旧专区”的版主，这个专区讨论的是“街机和退役主机及各种非主机游戏”。退役的主机，除了供人怀旧外，已经很少会在玩家中间引起多少波澜。因此，当任饭、索饭和软饭们在“PS系列主机”、“Xbox系列主机”和“Nintendo系列主机”几个专区上，为各自所拥戴的主机争得面红耳赤时，唯独这个专区如世外桃源般安静。张弦和他身边的那些退役的主机一起，享受着这份岁月沉淀下来的安静。
　　
老嘎桑

　　张弦管理的专区里有人询问各地玩家对游戏中的“Boss”的叫法，张弦回帖说：“印象中记得叫‘老板’，最早是从《双截龙》一代开始的。上海话又叫‘老嘎桑’或者‘嘎桑’，‘嘎桑’大致就是‘家伙’的意思。也有简称为‘老嘎’的。”
　　在很多人眼里，张弦已经是个“老嘎桑”了。玩了25年游戏的他对游戏的口味一直没有变过，十几年前喜欢的游戏，现在也还是喜欢，那时候不喜欢的游戏，现在还是不会去碰。他最常玩的是格斗游戏、动作游戏和射击游戏，这三类都是当年街机房里的主流游戏。
　　张弦是一个硬派格斗玩家，当年买SFC就是冲着《8人街霸》去的，对SFC上的那些经典RPG和SLG瞧也不瞧，这让很多人大跌眼镜。直到今天，他在玩《三国无双》系列的时候，还是把它当作一款格斗清版冲关游戏来玩，因为游戏里的敌方武将反过来也可以被玩家操作，很像格斗游戏。
　　十几年前的张弦心高气盛，以战胜别人取得排名为豪。那时的他经常在包里揣上MD的六键格斗手柄，如同侠士携带自己的兵器一般，和朋友一起骑着自行车走街串巷，找人挑战，或是直接到街机厅里去“砸场子”。现在他还是会经常邀上几个朋友到家里来玩格斗，不过对胜负早已不再看重，只要能和同好切磋自己最爱的游戏，他就已经心满意足。
　　唯一让张弦遗憾的是，面对3D格斗游戏，他已经成为了一个旁观者，“和电脑打打还可以，绝对不敢拿出去和人较量。”其实《VR战士》、《刀魂》和《铁拳》这些3D格斗游戏的前几代，张弦都曾经练过，而且练得也很纯熟。但在这些游戏推出新版本后，他发现自己很难再去一代代地适应。这和3D格斗游戏强调近身胶着而非距离判定的打法有关，与2D格斗游戏相比，3D格斗游戏更讲究手法，需要更多的练习，而随着年龄的增长，在工作和生活的双重压力下，张弦已经不可能再有时间和心境拿着手柄去反复练习。
　　所以这个老嘎桑，现在最大的爱好还是和朋友一起，在客厅的那台东芝背投电视上，玩十几年前的《街霸》。
　　
写剧本与玩游戏

　　张弦是一名职业编剧。15年前他从上海戏剧学院毕业，进了上海电影制片厂，之后跟摄制组做过场记，给电视节目作过编导，也给《玩具总动员》和《拯救大兵瑞恩》这些引进大片做过营销宣传。2000年，32岁那年，张弦做了一个当时看来颇有风险的决定：从上影厂的发行公司转至创作部门，成为一名编剧，以写剧本为生。编剧的工作时间虽说是弹性的，但是压力比坐班更大，除了不拿工资外，每年还要交给厂里近2万元劳务。换句话说，张弦是“自己给自己发工资”，之所以这么做，只是因为他不想在办公室里消磨掉自己的灵气，宁可冒险也要全身投入艺术创作。张弦到今天已经写了十几部电视剧，但他的真正梦想还是有机会独立拍一部自己想拍的电影。
　　设计一个故事，从茫然不知如何落笔，到开始塑造角色，为这些角色设定各自的命运，搭建故事的框架，让情节在自己手里峰回路转，再把细节雕琢出来——张弦觉得写剧本的过程犹如游戏闯关，有着同样的快感。唯一不同的是，玩游戏获得的是纯粹的快感，而写剧本还可以有收入，可压力也会把人压得透不过气。忙起来的时候张弦会觉得这简直就不是人做的事，45分钟一集的电视剧，每集的字数在1.5万字左右，须在两三天内写完，每次写完剧本就如同大病一场。累的时候他就靠游戏来放松一下紧绷的神经，也不会玩得太久。好在现在太太已经成为他的得力助手，他口述，太太打字，效率大为提高。
　　上半年写的一部揭秘文艺圈内幕的情景喜剧刚刚拍完，现在正是张弦一年中最为放松的时候。他每天的安排很随意，早晨起来太太去菜场买菜，中午他为太太做上一顿美味的午餐，下午两人一起看电影、上网或是玩游戏，天气好的话就陪太太出去逛逛街。即便在这样空闲的日子里，他也不会整天玩游戏，通常玩上两个小时就会起身把游戏机关掉，去做点别的。年轻时的好奇心和好胜心已经不再，现在的张弦玩游戏就是为了获得快感，玩上一两个小时，兴奋点就过去了，再玩下去，自己都会觉得没劲。只有在和朋友一起切磋格斗游戏的时候，他才会觉得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一整天就过去了。
　　
忠实的观众

　　看完张弦收藏的主机，我们返回客厅坐下。张弦的太太立刻端上了一杯香气扑鼻的咖啡，放下杯子时，她的手略微晃了一下，正侃侃而谈的张弦立刻停住话头，对太太说：“小心。”关切之意表露无遗。
　　于是话题很自然地转到了“游戏与家庭”上，张弦示意太太坐下，一起讨论这个话题，然后起身去给她倒了一杯水。张弦夫妇结婚四年，认识张弦之前，张太太和大多数人一样，认为玩游戏的人都是小混混，染着黄发，叼着烟，在街机厅里玩麻将机。结识张弦后，她才发现游戏的世界并不只有赌博和杀戮，还有很多有趣而感人的东西。一次张弦打通某款游戏，游戏结束后的制作人员名单播放了五六分钟，这让她很感动，原来做一款游戏需要这么多人的辛苦付出，之后她对游戏的看法彻底改变了。
　　尽管对游戏所知不多，但太太对张弦玩游戏的爱好一直很理解。张弦玩游戏的时候，她会陪在旁边看，或是和他一起讨论游戏中的谜题。“我把游戏当作电影来看，比如《鬼武者3》，我就当成金城武的电影看。”经常看张弦玩，太太也不禁手痒，终于有一天接过了手柄。一个星期之后，她居然成为了华丽的“一闪”达人。
　　街机厅里的玩家总是希望有人在旁边欣赏自己的表演，张弦在家玩游戏的时候也离不开太太这个忠实的观众。“她很有兴趣在旁边看的话，我就会有动力继续玩下去。”他边玩游戏边会不时地和太太聊上两句，他称之为“互动”，比如让她帮着一起想想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他那是害怕我睡着。因为找路的时候很闷的，我就会要睡着。如果是打《忍者龙剑传》这样比较紧张的游戏的话，他一般是不大说话的。不过他会转头看我一眼，看我有没有睡着。”太太哈哈大笑。
　　太太理解张弦，张弦也很自觉。很多人玩游戏的时候都不希望旁边有人打扰，张弦却能做到说停就停，比如在受到太太“召唤”时。“如果是她力所能及的事情，她一般不会来喊我。一旦她需要我帮忙，我就会立刻按下暂停，或是找个存盘点存上，马上去帮她，也就是五六分钟的事情，回来接着玩。如果正是最激烈的时候，比如打Boss，抽不开身，我会和她说等我十分钟，她也能理解。”张弦只有在玩格斗游戏和看电影的时候，才绝对不允许旁人打扰。
　　已近不惑之年的张弦仍然保持着一颗年轻的心，这和他喜欢玩游戏有关，和他自由而富于创造的工作性质有关，太太的理解与支持更是功不可没。“如果娶的是一个很现实的妻子，我的心态肯定和现在不一样。女人还是应该多带一点梦想比较好，她的梦想让她能够接受你的生活，又能鼓励你在事业上去取得更大的成就。”
　　
非功利朋友

　　国内的电视剧市场看似热闹，实则混乱，投机者有之，空手套白狼者有之，招摇撞骗者有之。对于编剧这个职业来说，上当受骗已成家常便饭，很多人花费心血写的剧本卖不出去，或是卖出去了却收不回钱。张弦说自己还算运气好，从2000年至今，每年都有一个剧本被拍成片子。除了因为自己口碑不错外，另一个重要原因是自己在这个圈子里有“一群靠得住的朋友”。
　　张弦在圈内有很多做导演做制片的朋友，大家一起合作、一起喝酒的时候也称兄道弟。不过在他看来，这些人绝大多数都不是“非功利朋友”。他心中的“非功利朋友”，反而是那些常被旁人视为“狐朋狗友”的“玩友”，其中很多都是他在上世纪90年代玩《街霸》的时候认识的。《街霸》一玩就是16年，直到现在还是最让张弦感动的游戏，而这些朋友，也是一交往就是十几个寒暑。“玩游戏的朋友可以离开现实利益一直存在下去，因为和他们的交往不是基于彼此能提供什么好处，办什么事情。”
　　张弦有个打《街霸》的朋友叫黑暗王子伯赞鲁，一天张弦打电话给很久没有联系的他，问他第二天有没有空过来一起玩《街霸》，他回答说好啊好啊。张弦说明天天很热，你出门的时候要小心点，他说：“没关系，就算天上下刀子我也会来。”这句话深深地印在了张弦的记忆里。
　　“不过，非功利的朋友也不一定是知己，知己只要有一个就够了。喏，她已经把手举起来了。”张弦笑着看了看太太。
　　
花自己的钱玩游戏

　　虽然自己13岁就开始玩游戏，玩到现在事业和家庭也都很顺利，张弦还是坚持认为游戏不适合未成年人玩。一天，太太问他将来让不让他们的孩子打游戏，他脱口而出道：“不让”。他的理由很充分，一是因为孩子的身体器官还在成长，应该多作户外运动，而不是长时间在电脑或电视前玩游戏；二是因为孩子的自制力差，容易沉迷；三是因为游戏会给尚未接触现实的孩子一个虚假的世界观，让他们养成逃避现实的习惯。
　　在接触游戏之前，张弦小时候的最大爱好是科幻小说，凡尔纳、威尔斯、阿西莫夫、郑文光……尤其是乔治·卢卡斯和他的《星球大战》。那时他总是幻想着有一天能驾驶飞船在太空中同宇宙人激战，哪怕是遥控操纵无人战机也好。1981年，他第一次在青年宫见到街机，只见一个青年左手使操纵杆，右手按键钮，屏幕上那飞船便在他的操纵下来回闪避子弹，并向飞碟开火。小说里的东西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他顿时惊呆了，几乎把游戏厅当成了一个神奇的未来世界。
　　“你知道，书才是真正激发想象力的，因为每个人对文字的理解都不一样，所以每个人脑中的幻想世界也都不一样。但是游戏只能给你一个相同的幻想世界，从某种意义上说游戏是一个死的东西。如果在接触科幻小说之前，我就迷上了游戏，或许我就不会再喜欢看书了，我的人生轨道也肯定会有很大的改变。”
　　张弦的另一个观点是花钱在兴趣爱好上没错，但应该花自己的钱。1989年，FC的价格跌至200元，当时张弦正在读大学。那时大学生之囊中羞涩绝非现在的人可以想象，他又不愿用父母的钱，于是就去献血，用献血的钱买下一台“天马”红白机，拥有了自己的第一台家用机，随后他又用稿费把家里更新换代后剩下的旧电视买了下来。除了游戏外，保罗·莫里哀的音乐是大学时代张弦的另一大爱好，每盒20元的磁带也是他用自己挣的钱买的。
　　“不要一味地埋怨和父母之间有代沟，你用父母的钱去玩游戏，他们当然有权管你。而且上一代人很难接受纯粹的玩，他们希望你做的事情是有益于身心或者对你的成长有帮助的。虽然游戏本来就是用来玩的，但你也可以让父母从玩游戏中看到你的成长。为什么一定要和父母产生冲突呢？这本来是可以求同存异的，最终的目的还是为了让你能够顺利地玩游戏嘛。”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这个38岁的“老嘎桑”一直努力以自己的方式去生存，无论对待工作、家庭、朋友，还是游戏，他都有自己的原则。
　　他认为大部分网络游戏都没什么技术含量，很多人沉迷其中，并不是因为游戏带给了他们挑战自我的乐趣，而是因为它们能满足玩家的虚荣心。“你在现实里是个小人物，在单位受气，在家里看长辈的脸色，但你在网络游戏里却是个很牛逼的人，可以蹂躏别人，可以号令天下，可以让千万人来膜拜你。而所有这一切，你甚至不用通过你的努力，你甚至都不用花时间，只要用外挂和金钱就可以实现。我很鄙视这一点。”
　　可反过来想想，他又觉得同样花这么多钱和精力，这些人在现实中连这点虚名都得不到，现在得到了，从某种意义上说，不也很好吗？说不定我们每个人都是生活在Matrix母体里，现实中的一切也不过是虚名罢了。“每个人的目标是不一样的，关键是他自己是不是满足，是不是快乐。很多时候我们过分地关注别人的快乐，别人的成功。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痛并快乐的两颗门牙

姓名：两颗门牙
年龄：32岁
职业：大学系主任
每天游戏时间：2小时
其它爱好：电影、灌水、聚会
最近一款让你感动的游戏：《魔兽世界》
最近一部让你感动的电影：《撞车》（Crash）
最近一首让你感动的音乐：很久很久不听了……
　　
　　“那曾经美好的时光/是我永远沉醉的梦想/那结伴同行的岁月/给我勇往直前的力量。那曾经温暖的时光/是我流连忘返的故乡/那奔腾燃烧的岁月/永生难忘。”
　　傍晚6点多，我拨通了两颗门牙的手机，话筒中传来汪峰这首《雪钟花》的彩铃。电话通了，他说自己刚到家，正准备吃晚饭。我说那好吧，明天再聊。打开电脑，登上他的博客，发现这里已经好几个月没更新了。三月的一篇博客里，他写道：“突然想起自己三十岁那天不知道怎么就过了，一点印象都没有，好像在家里跟老婆和孩子吃了一个小蛋糕。也许那个蛋糕是29岁的？农村长大的孩子基本上没有过生日的习惯，即便是三十岁，一个对男人很重要的生日！……我又想起《甲方乙方》最后的那句话：‘一九九七年过去了，我很怀念它。’”
　　我也很怀念，1997年，我们一起去街机厅玩《吞食天地》，一起去包机房打《刀魂》，一起在电脑房通宵打《红警》的那段日子。
　　
有情人终成眷属

　　两颗门牙的爱情很有些浪漫的味道，他是云南人，妻子是安徽人，他的大学同班同学。两人的结合着实经历了一番磨难。毕业后两颗门牙为了她而留在安徽，但两人并不在同一城市，每个周末，他都要坐火车去看她。那一年是他对游戏最执著的一年，他一个人把《恺撒大帝》的所有文本做了汉化，足足70多页的Word文档，还潜心把很多游戏研究了个透彻。那年冬天的一个早晨，窗外下着雪，身在另一座城市的我突然接到他的电话，话筒那端的他激动地告诉我说，他发现《红警》还有个蚂蚁的秘密关卡。那是他工作后第一次给老同学打电话。
　　那一年也是他最失意的一年，这在他的《有情人终成眷属》的随笔中也有提及：“……心中被目前的太平景象所掩盖的那段坎坷磨难，以更加清晰的姿态出现眼前。我甚至很想以自己的特大门牙作为武器，挑战那些可以把爱情摆上货架，给自己的孩子贴上商标而美其名曰‘为孩子的幸福着想’的老古董们。养女儿的父母总是想给自己的孩子讨一个好价钱，因为女孩子今后幸福与否全看找个什么样的男人。感情只是促销活动的赠品，有则更好，无则亦可。……所以我们很难改变他们的想法；所以我们只能一边竭尽所能创造条件，一边加固自己的脸皮和耐心，准备打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所以我们把最初的浪漫和激情深藏，义无反顾昂起脸接受现实生活的两个巴掌，只为了日后的两颗甜蜜糖果。
　　“回想当初为了她留在合肥那段倍感孤独和无望的日子，我也常常觉得自己很没用。每个月600大元的收入，除了吃饭以外几乎都捐给了铁道部，偶尔也买一两部游戏聊以慰藉。对于未来的生活，连做梦的勇气也丧失了。房子、妻子和孩子不幸成为了三座大山。那时的生活对于自己、对于爱人、对于父母，都是毫无意义的。而我之所以坚持了一年，只是因为害怕一旦离开就会永远失去她。事实上这种担心是多余的。
　　“每次周末来临，我坐上火车，穿过漆黑的夜，赶去看望她。开始的那段时间，我们只能在她家以外的地方见面。后来可以到她家去了，在那里没有人欢迎我，似乎我的介入破坏了原来的美满和幸福。我被冠以很多的‘罪名’，对此我从来不在乎，因为所有的不快都因为她的笑容而溶解。她努力让家人接受我，这是一个漫长而难耐的过程。有两年左右的时间，她的家里总是阴云密布，有世界末日般的大战，也有旷日持久的冷战。后来，连我都有些怀疑这段感情是不是给大家带来了太多的灾难。但是我始终认为，我只是爱了一个应该去爱的人，我们只想在一起共度此生，这有什么错？……”
　　1998年，两颗门牙回到故乡云南，在昆明找了份工作。一年后，他的心上人嫁到了这个被认为是骑着大象上下班的城市，两人终于有了自己的家。2001年，他们共同进入了一所当地的高校工作。也就是在那一年，他们的孩子，小小门牙呱呱坠地，一家人开始了全新的生活。
　　
痛并快乐着

　　结婚生子之后，两颗门牙渐渐发现艰苦卓越的战斗，从他与“老古董们”之间，转移到了他与妻子之间，而战争的起因就是游戏。
　　孩子出生以后，大约有三年左右的时间，妻子很反感他玩游戏，“可能她觉得自己带孩子累，而这个老公居然有时间去玩游戏吧。”那时妻子的工作压力大，又要带孩子，又要做家务。事实上，门牙也在努力地工作，努力地带孩子，他比大部分男人更恋家，以至于同事评价说，这个男人只会跟着妻子孩子转，几个最要好的朋友也一致认为，门牙从此要退出“江湖”了。尽管很忙，每天晚上给孩子洗完澡，交给妻子去哄睡之后，门牙还是会打开电脑，享受一下自己的游戏时光。可妻子却对游戏这种娱乐方式强烈不满。
　　妻子总觉得一个男人有时间玩游戏，就说明这个男人对家庭、对自己都不够负责。她自己是一个很努力、随时都在打拼的人，用业余时间学习，拿了研究生学位，做科研，发表了不少文章。而门牙是一个知足常乐的人，对自己比较放松，没有固定的学习和工作计划。他喜欢享受生活，只要有时间，就会玩游戏，所以妻子总认为他不求上进。“我的确没有她上进，这可能是她对我真正不满的地方，于是就迁怒到游戏上了。客观来说，如果我不玩游戏，把那些时间都花在学习或科研上，可能我现在在某个领域内已经小有名气了。问题是我觉得这跟游戏没关系，就算不玩游戏，我也会去看电影，或者做其它事情。这是一种生活态度。只是我刚好特别爱好游戏而已。”
　　孩子慢慢长大了，两个人有了更多的休闲时间，朋友们兴高采烈地迎接他们重出“江湖”。虽然一直因为游戏而口角不断，但门牙始终没有放弃，这场持久战最终以妻子认定此人无可救药而告终。她现在已经不大管门牙玩游戏了，“不是表面上不说心里生气那种，她已经彻底放弃改造我了”。她甚至会偶尔跟门牙聊聊他在《魔兽世界》里认识的那些朋友，有一次还陪门牙和公会中一位从广东过来的玩家吃饭。门牙对着屏幕玩游戏的时候，她也慢慢习惯了自己去做一些她喜欢做的事情，看书、看电视、煲电话粥、做自己喜欢的家务，比如熬汤、针线活儿、修剪花草。有时候她还会做点吃的给正在玩游戏的门牙送过去，这时受宠若惊的门牙就会内疚地站起来，关机，乖乖地去吃东西，然后说好吃，你真是个好老婆，“说完两火车甜言蜜语，等她睡了，就开始牺牲睡眠时间去RAID，挣DKP，哈哈。”
　　妻子对游戏的态度的转变，让两颗门牙痛并快乐着。妻子不管了，门牙自然开心，可心理上又多了一份内疚，玩游戏的时候总觉得欠了别人什么，很不痛快。看到妻子在他玩游戏的时候，主动去做家务，他就玩不下去了，内疚的感觉使得他玩游戏的时间反而比妻子管自己的时候少多了。“我有时候希望她带着儿子回老家，这样就剩我一个人，可以肆无忌惮地玩几天游戏。”
　　也许这场战争并没有结束，只是换了一种方式而已。
　　
虎父无犬子

　　虎父无犬子，小小门牙虽然只有5岁，却也已经会玩游戏了。他玩的大多是FC游戏，比如《超级玛莉》、《古巴战士》、《坦克大战》、《阿拉丁》、《忍者神龟》，还有几个连两颗门牙都叫不上名字。玩游戏是孩子的天性，门牙从来没有教过他，他自己摸索摸索就会了。手机游戏也一样，小小门牙只看了两次就会直接把父亲手机里的游戏调出来玩，虽然还不识字，但他会记住菜单的顺序。
　　两颗门牙和妻子对孩子玩游戏的时间有严格的限制，一般只在节假日，小小门牙的表哥们来了之后会带他一起玩，孩子在一起的时候你挡也挡不住。平常小小门牙也会趁父母吃饭的时候偶尔玩一下，他在幼儿园已经吃过了，在征得父母的同意后就会打开电视玩一会儿游戏，或是看看《奥特曼》、《力加战队》之类的日本动画片。
　　小小门牙每次玩游戏的时间不会很长，一般在30分钟以内，父母让他关掉，他就会很自觉地关掉，不过看得出来心里还是在想着游戏。这时候两颗门牙就会带他出去活动，转移他的注意力。小小门牙从来不会满地打滚哭闹，如果很想玩游戏，父母又不允许，他就会作出很委屈的样子，眼泪汪汪、可怜巴巴地看着父母。“那你就假装没看见？”我开玩笑地问。“当然不行，必须开导，说明为什么不能玩，比如保护眼睛之类的，告诉他迷恋打游戏的孩子会变成什么样。如果做了半天思想工作都无效，就强制拖走，给他一点时间自己调整情绪，然后结束这个话题。或者说些他喜欢的、开心的事情，比如带他去找隔壁邻居的姐姐玩，或者去吃KFC。”停了停，两颗门牙补充道，“但是绝对不能说，你只要不哭了，我就带你去吃KFC。”
　　两颗门牙自己在家玩游戏的时候，一定会躲开儿子。通常他都是等儿子上床睡熟了，大约10点多钟，才打开电脑玩游戏。“一定要躲着，不然就完蛋了。现在还好，等孩子大一点估计就不好弄了，到时候只好道貌岸然地跟他一起学习小学数学、语文……”
　　
怀旧的酒鬼

　　经历了工作和生活的一系列矛盾后，现在的两颗门牙已经不像以前那么对游戏狂热了。他一点也不喜欢这种改变，他说当他对一款新游戏提不起热情的时候，自己也会感到悲哀，甚至有点害怕。说不定有一天，有钱有时间，也没有人来管，可以爱怎么玩就怎么玩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其实什么游戏都不想玩，或者玩了以后，只有厌倦和疲惫的感觉。“我现在的状态，有点像一个酒鬼，慢慢开始对酒失去了感觉，但由于怀旧，由于不能忘却自己曾经经历过的那些美好时光，所以依旧喝着酒。”
　　好在这种厌倦的情绪还没有出现，一周当中他还是会有三四天在家玩游戏，每次玩两三个小时，12点左右上床睡觉。如果实在想玩，就牺牲中午午睡的时间，在办公室再玩上一个小时。最近除了《魔兽世界》外，他还玩了《英雄无敌5》、《帝国时代3》、《中土大战2》和《英雄传说6》，尝试了以前没时间玩的《地牢围攻2》和《神鬼寓言》。现在他又迷上了PC版的《真·三国无双4》，玩这类游戏不会花太多时间，随时可以玩也随时可以停，很适合他现在的生活节奏。玩《魔兽世界》就没这么自由了，今年暑假他重温了《魔兽世界》，把一个法师练到了50级，开学后就不敢再碰了，最多只是到公会论坛去灌灌水。
　　虽然没有对游戏厌倦，但疲惫还是会时时袭来。他还记得最后一次通宵玩游戏是在1999年，他和一个高中同学一起钻研《盟军敢死队》的最后一关，打到清晨才通关。如今他不会再通宵玩游戏了，一是因为身边没有一个朋友像他这般热爱游戏，二是因为熬夜后身体开始觉得吃不消。一次深夜下副本，他竟然趴在电脑前睡着了，队友给他打电话才把他叫醒。
　　疲惫不仅仅是生理上的，也存在于心理上。以前玩RPG的时候，他会因为剧情而感动，现在看看那些剧情，觉得太小儿科，“就是做给中学生玩的，主角都是16岁，你还能指望有什么感动？”即时战略游戏曾经是他的最爱，以前看见几个像素拼成的小兵作俯卧撑，他会激动万分，听到《红色警报》的军乐，他会热血沸腾，可最近玩的那些新出的即时策略游戏，他却连第一关的剧情都回忆不起来，兵种、武器也都没了印象。
　　“我能记得《帝国时代》一代的一切，却记不住《帝国时代3》的开场动画。”他叹息道。
　　
知足常乐

　　采访那天是周五，我问他这个周末是怎么安排的，他说下班后先去学校的健身房锻炼（已坚持3周），6点去学校接孩子。儿子很喜欢和奶奶在一起，所以周末常去奶奶家住。如果儿子睡在奶奶家，他就把家里收拾一下，然后开始打游戏。妻子晚上有应酬，估计会晚点回来，所以他有两个小时的自由时间可以玩游戏。妻子回来以后视情况而定，如果她有事要做，他就继续玩；如果没有，就去陪她，“让她也多少也内疚一下，哈哈。”这段时间正好新生开学，是他最忙的时候，周六下午要开会，晚上是迎新晚会；周日早上有军训汇报表演，中午还得跟军训的教官一起吃饭。
　　“今后的生活？其实我没有打算过呢。我从来没有设想过自己要过什么样的生活。”两颗门牙对现在的生活状态总是很满足，不会去想以后。当初选择回昆明，选择当老师，都没有经过事先的规划，现在回头看看，似乎也都没有选错。“好听点是知足常乐，难听点是胸无大志。不过前几年常常因为不能放纵地玩游戏而不爽，这种不爽一定程度上对家庭生活有不利的影响。”
　　我把《Kurumi》的MV发给两颗门牙，他看了这部“几个老家伙找回忆”的片子后，对我说：“我们的悲哀是，可能永远都不会有那么一天，你接到老友的电话，或者你打电话给老友，大家可以义无反顾地抛开一切来重温旧梦。其实，我还蛮期待那种事情发生的。”

不爱洗澡的地精扎古

姓名：扎古宝宝
年龄：31岁
职业：执行主编
每天游戏时间：4小时
其它爱好：电影、动漫、看书（历史类、幻想类）
最近一款让你感动的游戏：《荣誉勋章：血战太平洋》
最近一部让你感动的电影：《金刚》
最近一首让你感动的音乐：《喂，Kurumi》
　　
　　几场秋雨过后，上海的气温突然变凉。前一天人们还穿着T恤甚至打着赤膊，第二天就纷纷穿上了外套。天气的骤变就像年龄带来的突然变化，让很多人无法适应，扎古不幸成为众多感冒患者中的一员。扎古目前是一家DM杂志的执行主编，无女友，和父母同住，每天7点多下班，回到家吃完晚饭后，就躲在自己那间堆满家具和模型的小屋里，玩上四五个小时的《魔兽世界》，然后关灯睡觉。日复一日。
　　“我是一个自己怎么过得舒服就怎么来的人，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传统的价值衡量标准我可以无视。”扎古自我总结道。
　　
沙发与书橱之间

　　扎古的家并不宽敞，两室一厅，他住在较小的那间屋里，10多平米的空间被一张大床（床上堆放着书和碟片，乍一看倒像是单人床）、书柜和各种箱子占去了一大半，再加上沙发和电脑桌，剩下来可供活动的空间委实不多。他的很多模型，比如以前收集的高达模型，只能收在箱子里，被塞到了床底下。一些新的模型也都没有拆盒，一个个摞在一起，把窗与柜子之间、沙发与书橱之间的缝隙塞得满满的，要拿一个出来就得大动干戈，把其它盒子搬来搬去。
　　很多人收藏模型纯粹是为了玩，喜欢什么就收什么，从几元钱的扭蛋到上千元的超合金系列，没有重点。而扎古有明确的目标，他现在收藏的模型大多是电影中的角色模型，尤其是恐怖电影和科幻电影里的角色，例如《异形》、《猛鬼街》、《终结者》和《机械战警》。《异形》系列是他的最爱，因为这个系列能够“把恐怖和美丽完美结合”，创造出一种存在于幻想之中的生物，并赋予它科学的生命力。《异形》的外观来自上世纪70年代年基格画的“死亡”系列中的死亡四号，“看过原画你就会明白，它充斥着性暗示、暴力，但又很美丽，一种奇异的组合，一种腐朽、扭曲黑暗的美丽，后来包括荻原一至的《暗黑破坏神》等漫画也都借鉴了他的作品。”
　　在国内的模型市场上，越老越值钱，老货的价格比新货贵，比如《异形3》中的“狗异形”，当年只是麦克法兰“电影也疯狂”系列六里的小盒而已，现在几乎找不到，散件都被炒到了800元。扎古家柜子上的异形女王，现在也已经被炒到了1200元，一年前他买的时候还只有640元。不过国外的模型市场正好相反，老货便宜新货贵，一年之后没卖出去，就会以非常低的价格抛售。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差别？原因很简单，模型在国内被作为收藏品，在国外却只是玩具。“100多元的玩具，我估计国内的一般家庭虽然能承受但不一定会去买。而千元上下的一套玩具，对于工薪阶层就难以想象了。”扎古买的模型价格大多在100元到200元之间，大盒也最多在300到800之间。
　　“现在的模型远没有以前那么精致了，比如麦克法兰出的很多东西。我几年前收集的那个异形女王的模型，各个关节都是活动的，可以摆出不同的造型，新出的就没那么精细。”他一边费力地把手伸进书橱，试图把AVP的模型拿出来给我看，一边感叹道。
　　
拒绝洗澡的地精

　　如果你想采访扎古，记住不要选择晚上和周末的时间，这是他铁打不动的《魔兽世界》时间。他最讨厌的就是自己的娱乐休闲时间被人打扰。
　　扎古小学六年级就开始玩游戏，每天中午一个小时的午休时间都会跑到外面去打《魂斗罗》。当年上海电视台举办过一场游戏比赛，比《魂斗罗》的最速通关，获胜者最后的记录是14分34秒。看完这个节目，扎古也让别人掐表帮他计算时间，结果他的通关时间是13分20秒。
　　“游戏不影响学业那是扯蛋，我上学的时候除非大考，其它时候都是低空掠过，偶尔还会开红灯。”扎古的十年寒窗生涯显然不大顺利，“这么说吧，当一个人开卷考试只得了60分的时候，别人会怎么看你？别人半小时就交卷了，而我做了1个多小时。”
　　父母总觉得分数决定了他们儿子的智力，扎古却认为自己成绩不好并不是因为学习能力差，而是因为传统的教育方式和他的兴趣爱好格格不入。他初中偏科厉害，喜欢语文，他那时的一篇满分作文至今仍是他们学校的范文。初二上自然课，开学第一天他就把书全翻完了，老师上课时，为了引发学生的学习兴趣，问了一些她以为学生回答不出来的问题，没想到扎古全答了出来，还纠正了一些她说得不正确的地方，结果是，那个老师把他当成了留级生。所以扎古一直非常抵触传统教育，对老师也少有尊重。
　　扎古还很喜欢历史，他说喜欢看历史的人往往是有梦想和独立思维能力的，悲观主义者不喜欢历史，实用主义者更不会去看历史。他在考大学选专业的时候想去读历史，父母死活不同意，最后扎古只好去学了商企管理。
　　“我就是一个不愿意洗澡的地精。”看我一脸迷茫，扎古解释说，“地精本性是不喜欢洗澡的，洗过澡的地精嘲笑没洗过的，被嘲笑的也只好跟着洗澡，洗完出来后又加入嘲笑其他地精的行列，结果所有地精都洗澡了，文明实现了。把大家都培养成爱洗澡的地精，这就是中国特色的教育。”扎古说他在小学四年级的时候还喜欢看《好儿童》，而旁边的同学都在看《少年时代》，别人总觉得看《少年时代》就高人一头，看《好儿童》就很没有面子。
　　“地精就是地精，不喜欢洗澡是它们的天性。”扎古说。
　　
老柳树的大树洞

　　工作后的地精还是不喜欢洗澡。1998年大学毕业后，扎古进了一家国有企业，刚工作时月收入就有2400元，年底还有4万分红。于是扎古把以前念书时没买的游戏机全都买了回来，没日没夜地玩。为了做到游戏工作两不误，他主动要求上晚班，从下午2点到晚上9点。晚上商场的那些头头脑脑回家后，一整层楼面只有他一个人管理，他很喜欢这种“山中无老虎”的感觉。
　　扎古在这家国企的工作主要是处理投诉，用他的话来说，他就是那个“知道国王长着驴耳朵的大树洞”。这个比喻来自某童话，童话里的国王长着一对驴耳朵，理发师知道了这个秘密，不敢讲出去，憋在心里又很难受，只好偷偷跑到郊外，对着一棵老柳树的大树洞，大声地把这个秘密说出来。扎古就像这个大树洞，他的任务就是让前来投诉的消费者有一个可以发泄的对象。
　　扎古说他在国企混了三年，学到的只有一件本事——看人。合同快要到期前，人事部的同事走过来对他说：“根据你的表现，我们公司决定再和你签几年合同。”口气仿佛是在施舍。扎古对国营单位压制个性的工作已经感到厌烦，听了这话后，心中不爽，忽然很想看看对方被拒绝后的表情，于是干脆地回答说：“我不续约了。”对方一下子愣住，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那副惊讶的表情让扎古觉得很痛快。之后他领了退职金，离开了这家国企。
　　后来的几年里，他投身于自己热爱的ACG事业，当过编辑，也在动画公司做过，中间还去过一家游戏公司。现在的他已不像当初那样一腔热血，他的工作也已与ACG毫不相干。在他看来，国内的动漫事业难有出路，因为掌握生产资料的人和想做事的人像两条平行线，无法相交。“你可以把动漫当成一个梦，但千万别把它当成事业。”
　　
乖小古

　　巧的是，扎古的手机铃声就是《喂，Kurumi》这首歌，他的手机里还存着这首歌的MV，上下班的路上偶尔会拿出来看看。他很喜欢这首歌，因为“人的内心都有一块别人无法触及的最柔软的地方，那就是梦想。但梦想是否能实现，这往往不是个人能够决定的，许多人只能将它埋在心头，成为一个美好的憧憬。或许曾经为梦想努力过，也失去过，甚至一无所获，但记得当年我们曾经努力过，未来的路还很长。继续前进，活下去，这是关键吧。”
　　已过而立之年的扎古没什么烦心事，也没感到什么中年危机，没遇到过那种要掉头发、深夜睡不着、抽闷烟的事。“看透点，人只要肯做是饿不死的，那些伟人的奇迹是不会发生在你身上的。真要成功了，也只会拿那些可以告诉别人的东西给别人看，那些都不是必备的条件。我就很看得开，自己努力了，也失败过，也找过原因，然后了解了，然后升级了，然后转职了，就是如此。”
　　游戏和模型只是扎古的一部分爱好，他的最大爱好是电影和动漫。《金刚》是这两年来最让扎古感动的一部电影，他严肃地对我说：“美女是任何雄性动物的最爱，可美女总会把物质需求和其它客观条件作为衡量自己配偶的标准。她们往往忽略了有这么一种生物，他什么都没有，但有一颗温柔善良的心。金刚是在召唤一种原始的、不由物质来衡量的情感世界，甚至连性都没有，纯粹的是一种爱。”
　　扎古还没有女朋友，除了父母，和他最亲近的就是他养的那只叫“小古”的豚鼠，“它很乖，除了见到我，其他人它不叫的。”扎古觉得找女朋友一定要找合适的，反正父母也不着急。有一次去相亲，他告诉对方自己喜欢看电影，对方就兴高采烈地谈起了韩剧，他说自己喜欢看书，对方就谈起了时尚杂志。“我的格调不高，但起码你也别把这些东西搞混么。”所以他后来就懒得再去相亲了。扎古说他的要求不高，就是想找个有共同语言的。可说实话，要找一个喜欢看恐怖电影和动作电影，喜欢看历史书和科幻书，喜欢动漫又喜欢游戏的女孩，这样的条件真的不高吗？
　　没关系，“今天晚上杀大狗和NEF，还要把TAQ清理了，直接把公主杀了，晚上开废墟午夜团。星期六早上睡觉，下午MC，晚上ZG团。星期天废墟刷新，中午废墟，晚上NAXXX开荒，你看看我多充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