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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 黄健翔:诅咒怀疑我赌博的人 世界杯就是全民娱乐

导语:黄健翔已经不仅仅是体育解说意义上的最优秀的男性,他更多的让我们看到了个体所发出的声音被媒体所放大后带来的示范效应:越个性的表达越应该得到尊重。

  也许,10年来中国足球的最大成果不是踢进过世界杯、不是女足、不是CCTV-5、不是俱乐部和联赛、不是球迷千千万,而是——黄健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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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具体到一个人和一根舌头,他解说了2000场比赛,但不是以数量取胜,而是以质量取胜;70年代末和80年代初出生的一代球迷是听他的解说而普及足球知识的;他的旁征博引的足球知识既非来源于学院、也非来源于师徒相授,这只能认为是来源于热爱,来源于用心灵去解说。

  他的履历上写着:解说过三届世界杯、三届奥运会、三届欧洲杯、三届亚洲杯、三届美洲杯、一届非洲杯、两届欧洲冠军联赛和联盟杯赛;解说过12年德甲、6年意甲以及若干场次的西班牙和英格兰联赛。

  “在这一刻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不是一个人!”2006年在解说世界杯意大利队和澳大利亚队的比赛时他激情毕现。其实从一开始,他就是从球迷的承认中脱颖而出的。他1996年解说欧锦赛一炮走红;1997年在录制《体育沙龙》时伤心饮泣(第一次性情流露);1998年法国世界杯解说34场;1999年退出《足球之夜》(第二次性情流露);2000年准备英国留学,最终因足球而放弃(第三次性情流露);2001年经历“中卡之战说球风波”(第四次性情流露);2002年解说33场韩日世界杯;2003年见证奥运会足球预赛上沈家军的落马;2004年在足球解说中呼吁观众转台看刘翔的决赛(第五次性情流露);2005年在荷兰直播世界青年足球锦标赛,个人史上比这更重要的是被中青队员们叫“叔叔”;2006年黄健翔38岁,他在德国世界杯解说中喊出了“意大利万岁”这样颇具倾向性的声音(第六次性情流露)。

  黄健翔10年6次性情流露,大部分都是作为体育解说员的职业破绽而出现的,但每次又都能经得起球迷的考验,这的确是一件令人称奇的事。在央视五套出版的《五魁首》一书中,他说:“我觉得我和艺人没什么不同。做体育解说都该有点儿半疯半颠的劲,哪怕你装出来,半疯半痴才能感染观众。”

  为什么说这是艺人行业?黄健翔认为这需要有艺术感觉,需要有感染力。“你把自己的脸放在5套黄金时间放了一年半了,结果没人议论你,你就关在厕所里抽自己嘴巴去吧。”他觉得做影视就是做艺,需要一些特殊能力。

  但也许这只是表面现象,他内心仍然有个男人在不停地战斗,他不允许自己平庸、平淡、平常,他不喜欢的比赛可以解说时“就是要让观众去睡觉”,他喜欢的比赛则反之,让每个昏昏欲睡的观众对着电视机,却找不到与谁面面相愕。

  对于他看不惯的事物也是如此,这个温文尔雅的人同样会言辞相向。2006年8月3日,世界杯归来后的黄健翔首度接受媒体采访,把这个机会给了《新周刊》。对于那些说赌球的人,他下了一个咒语,并问记者:“你们敢报道吗?”

  我诅咒怀疑我赌博的人

  新周刊:意大利那场比赛的解说,是不是有意设计了那样一个结尾?或者是处于高峰体验的忘我状态?

  黄健翔:如果有事先设计,就不会给领导惹那么大麻烦。完全是突发的,魔鬼附体般的。当时赛场和评论席都很吵,旁边刚好又是意大利的电台、电视台,包括欧洲的媒体。在现场跟在电视机前看比赛不一样,有点像在一个很喧嚣的迪厅里扯着脖子说话,听不见自己声音。你可能会觉得自己声音喊破了,但是怕对方听不清,只能更拼命的喊。后来我看了一下自己当时说的话,从网络上扒下来的文字。从文字上来说没什么太大问题。如果看了整场转播,不断章取义,我对双方技战术的分析和评论都是很到位的,不过就是因为声音破了之后用力往上喊,把调门喊得太高了,让人觉得我声音当中有极端情绪。意大利万岁在那种情况下是意大利足球万岁的意思,在足球场上有特定的环境。

  我的好朋友歌手景岗山后来跟我说,他也接到很多人的采访,因为知道我们的关系很好。山子就跟他们说:“他那个时候最应该喊的就是意大利队牛X!可是他能喊牛X吗?他没有词替代,只能喊万岁。”结果说完了就没有一个媒体敢写出来。

  这只是一场体育比赛,而且全世界都是这么说体育比赛的。从技术层面上来说,我要检讨的是,我可以把握的更好些。

  “我是人不是机器......”这是我后来电话连线说的。在离开解说员那个位置的时候,我作为个体接受了张斌的电话连线。有些人把两段话混淆起来攻击我。

  我其实是比较傻的,那会儿不说话就完了,我却很实在地说了这番话,就更加重了我前面的“罪”,“你在那会儿说的话表明你就是带有个人情绪的,你自己都承认了。”这有点过分,这属于诱供了之后给人加刑。把我后边这段话拿过来作为罪证,有点阴损,象文化大革命的做法。其实,单独看解说里的话语,问题不那么严重。否则,人家澳大利亚政府就该有反应了。事实证明,所谓“引起外交纠纷”的谣言完全是某些惟恐天下不乱的“自己人”凭空捏造的——他们也太弱智了,忘记了澳大利亚是个民主法制言论自由的国家。

  新周刊:你对这件事很气愤?

  黄健翔:对,气愤的一是把这件事上升到“爱国卖国”的人,二是那些怀疑我赌博的人。其他的批判那是人家的自由,你随便批判,随便怎么说。你说我人格有问题,说我心理有问题,说我业务不行,不适合干这个,说什么都行。我自己也确实要检讨和反省。如果不是领导的爱护和帮助,不是广大观众和球迷的支持和信任,后面的比赛我很难再解说了。但是,对那些扣政治帽子,上升到爱国不爱国的人,我觉得又可悲又可笑: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这一套?还有一种人我也痛恨:自己赌球,还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就跟张靓影合影让大家看

  新周刊:你的书《像男人那样去战斗》里写到了张靓颖,把跟她交往的前因后果都解释清楚了。

  黄健翔:这么简单的事情就给弄成了“绯闻”。过两天华谊兄弟12周年庆典,请我去凑热闹,到时候我就拉着张靓颖一块照张相让大家看看。不就非要弄假成真吗?

  新周刊:如果总结1996年到2006年中国体育解说的历程,你觉得自己在其中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黄健翔:我自己不好说,还是让别人说吧。我就想说那句我从书上看来的话,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最好的时代就是一片荒地,你怎么开拓都是你说了算;最坏的时代就是因为这是一个完全没有规范、没有规矩的行业。

  新周刊:中国的体育传媒,所谓的中国八千足记,看起来越来越像娱乐圈的记者,不是吗?

  黄健翔:我觉得不如娱乐圈。首先不如娱乐圈竞争激烈,竞争激烈必然会导致个人能力素质的提高,哪怕是造假的水平。有不少同行连基本的战术规则都没搞懂,就去搞足球了。

  有的同行在赛场碰到一个外国的退役运动员,上去合张影,语言也不通。凭着这张合影,一篇专访3000字就写出来了。

  记者票是不能卖的,这次世界杯竟然有人把记者票卖给外国球迷,被国际足联抓住了,重罚,差点把我们中央台后面比赛的转播席还有一些采访的票都没收了。

  我在德国碰到一个在英国BBC工作的中国人,一个前辈老大哥,他说一些中国记者实在令人汗颜。几个人凑在一起,每天一个人值班写稿子,大家都用这个稿子分别发给自己所在的报纸,其他人就出去玩。这值班的一个人还不好好写,胡编乱造。他说自己遇到有个国内记者来采访荷兰队的比赛,聊起荷兰足球。荷兰足球最好看的时代是荷兰三剑客时代,那个人问他,谁是荷兰三剑客?

  这老兄说他觉得很丢人,但是,“这话只能我们中国人自己说一说。”

  新周刊:是不是在这个圈子里稍微比别人勤奋一些、努力一些,就会比别人走的更远?需要天分的东西吗?

  黄健翔:我觉得能老老实实做事就已经不错了。然后在老老实实做事的人里要有一点天分的,才能突出一些吧。世界杯时我长住在柏林,但是在30个比赛日里,我有14天是在德国境内出差的。直到7月5号两场半决赛结束之后,我才有时间在柏林逛一逛。6月6号到柏林直到7月5号之前,我只认识柏林的火车站、酒店、球场,还有高速路。

  世界杯就是全民娱乐

  新周刊:你好像不像别的名人那样不接手机?

  黄健翔:是吗?别的名人是怎么接电话的?人家都有助理吧。我没助理,也没什么怕的,只能自己接了。说实话,我们的某些记者还真不怎么敬业。当时我在柏林住着,德国有一两百中国记者,他们都知道黄健翔住柏林,如果真有那么八卦、那么职业,到柏林堵到我们酒店去啊。就算我不肯说话,起码能拍到我的照片,描写真实状况,也是一篇真实的稿子,不用在百度上去扒假新闻了。他们宁可道听途说,把别人的假新闻拿来放大、扭曲,也没有一个来找我。而且我在德国时候用的手机很多人都是知道的,没有一个人打电话来问问我到底怎么了。我都纳闷这些人是怎么想的。我的同事每天跟我一起出入,工作、吃饭,一开始都还挺紧张,到后来大家特失望:“黄老师,怎么也没人来找咱们啊?”这是职业操守问题,网上那好几万条关于我的假新闻也不知道哪来的,真服了他们。

  新周刊:你怎么评价中国的球迷?

  黄健翔:我觉得足球其实就是全民娱乐。世界杯的时候,我们频道的占有率达到70%多,收视率9点几,你能说看球的人都是球迷?有多少踢过两场球,懂足球规则的?中华民族从来都不是一个尚武的民族,中国人本来就离体育很远。甚至我觉得,96到06这十年比86到96这十年,中国人离体育更远,因为学校里的体育元素更少了。所以,世界杯的娱乐成分和作用就越来越大了。大家看球就是为了找乐子,放松和发泄。跟看电影听音乐泡吧K歌没什么区别。

  但是,也有一些人喜欢在世界杯这个时候扮演一种主人翁的角色,去当裁判、当法官,维护所谓的公平公正,好象自己是世界杯道德法庭的庭长,动不动要给别人道德审判。齐达内这一脑袋要让这些人审判,估计直接就给绞死了:“你对得起祖国和人民对你的培养吗?6千万法国人民的目光、期待,国家的荣誉,你只顾自己一时之快……”想着都可怕。

  西方人看世界杯,就是每四年该有这么一个“大乐子”,大家找个狂欢的理由而已。而一些人却要在里面找道德归宿,搞得自己痛苦,别人也紧张。巴西队在法兰克福输给法国队,第二天是休息日,我在法兰克福碰见好多巴西球迷,都乐呵呵的。

  我没有师傅

  新周刊:在中国,有你借鉴过或模仿过的解说员吗?

  黄健翔:我有很多我尊重的前辈,但是,我没有师傅。我有徒弟,央视的贺炜和东方卫视的周亮。他们都是80后的,这两个人业务都很好。这都是他们尊重我,喜欢我的风格,非要行这个礼,其实也没有师生关系。只不过有时候有些业务上的交流沟通,作一些探讨。他们都要求我做一个正式收徒仪式,但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这事就一直放下了。在我看来,我们之间就是兄弟式的关系,他们把我当成大哥。

  小贺开始说西甲的时候都是后半夜的比赛,我每天转完德甲、意甲回到家,还要看他说的西甲,一边看一边注意听着。觉得哪里有问题,就用手机短信发给值班的导演,导演看了之后就会通过通话系统跟他说。

  贺炜说的第一个赛季是西甲,也是我们转的第一个赛季的西甲。那个时候皇马群星聚会,号召力很强。后半夜很多普通球迷看不动了,看西甲的都是些资深球迷,都是高端球迷,很挑剔的。小贺能挺过来很不容易,他很勤奋,也很踏实。现在他已经慢慢形成了自己的节奏,谋篇布局的风格。世界杯的时候应该带他去前方说的,多带一个解说员大家就好过多了,他已经完全可以胜任。

  周亮的天分更好些。01年到02年,上海东方卫视后半夜转意甲的时候,我每次都起来看他解说的意甲,但是还不认识他。后来碰到了东方卫视的领导,我就说你们转意甲的那个小伙子解说很不错。再后来有一次我去上海出差,这个小家伙就跑过来非要拜师。

  新周刊:许多球迷都想问你是怎么做到对比赛的预测那么准呢?

  黄健翔:我们说比赛的过程跟天气预报一样,看着天气跟你说,那是很准的。不过我们预测足彩也经常错,足彩发行都4年多了,我还没中过一次大奖呢。那会儿有足球彩经节目,我们做预测的时候经常被彩友痛骂,当成笑料和反面教材来说。这次世界杯没有太大的冷门,我们这种所谓的专家预测都是从历史、实力、球员的伤病状况来说,都走正路,预测命中率就高,被大家当成笑柄的机会就少了。

  新周刊:点评一下你体育解说的12年。

  黄健翔:其实初期起步是容易的,因为当你还是非主流的时候,没那么多人注意你。这个媒体所说的“解说门”事件,如果不是在世界杯上,而是很不起眼的一个小比赛,风波就不会这么大。风险和收益成正比。给你一个很大的舞台,如果你没那本事,上去就是“现眼”,而不是“献演”了。

  战斗完了得休息

  新周刊:有没有想过归隐?

  黄健翔:早晚会有这一天。齐达内要退休,马拉多纳要退休,贝利也不可能踢一辈子。每个人都会有干不动的那一天,这是自然规律。如果有一天我觉得我做事的方法错了,那我自己可能就会离开。于公于私我都不愿意干一件自己不适合的事情。

  新周刊:你骨子里有躁动和兴奋的东西,你怎么去调节它,让它跟外界的冲突不那么明显。

  黄健翔:我妥协的还是不太够,妥协的再好一点就好了。我对社会上缺乏公德、缺乏良心的事情比较愤慨。比如说媒体造假,这近乎于媒体对个人的一种暴力。然后他们又不用负责任,不用道歉。大众传媒都这样,对社会是怎样的影响?我觉得特别悲哀。(解说门)这个事件出了之后,张斌说了一句话:“这个世道还是我所认识的那个世道吗,我满心悲凉。”他说出了我的心里话。我虽然有我的问题要检讨,出了一些业务上的错误,但是也要看到媒体的恶炒、恶搞当中,有很多实际上是很不道德的,也给我的各级领导造成了很大压力和麻烦。

  你在业务上怎么批判我,怎么骂我,怎么指责我都没关系,你不要编造事实。比如说我“首次面对媒体谈离婚”,这种报道出来之后,我作为一个公众人物有这种承受力,允许别人议论我甚至胡编,但是你不能把火烧到我的前妻和女儿身上啊?你什么时候采访我了?公然造假啊!

  如果哪个记者敢当面问我说,听说你赌球啦?我就上去大嘴巴抽他。我要是赌球,公安机关就先抓我了,还用你问?编我“首次面对媒体谈离婚”的那个人,我要见着他就大嘴巴抽他。

  新周刊:下一步还有什么样的想法?

  黄健翔:我希望能够平静地生活。老“战斗”也不行,“战斗”完了得休息休息。以后再发现一些好苗子,给他们创造机会,带一带,让他们能够多说些比赛。我们以后的转播任务很重,每个周末有十几场足球直播,需要更多的好解说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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