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A] 233max，纪念特雷西·麦克格雷迪君

一
新中国六十年十二月二十九日，就是火箭队总经理莫雷宣布要交易麦迪那一天，我独在QQ上徘徊，遇见洪君，前来问我道，“先生可曾为麦迪写了一点什么没有？”我说“没有”。他就正告我，“先生还是写一点罢；先生不是很喜欢看火箭和麦迪的球赛么。”
这是我知道的，凡火箭的球赛，大概是因为往往止步于季后赛第一轮、没有冠军相罢，加上姚明的受伤，收视率愈加寥落，然而我在自己繁忙的工作之中，每逢周末仍毅然地几乎一场不落地看完火箭的比赛。我也早觉得有写一点东西的必要了，这虽然于麦迪毫不相干，作为球迷，却大抵只能如此而已。倘使我能够相信麦迪在交易后会焕发第二春，回到魔术时期的麦迪，那自然可以得到更大的安慰，——但是，现在，却只能如此而已。
可是我实在无话可说。我只觉得所住的并非人间。麦迪的交易，洋溢在我的周围，使我难于呼吸视听，那里还能有什么言语？长歌当哭，是必须在痛定之后的。而此后几个所谓麦黑阴险的论调，尤使我觉得悲哀。我已经出离愤怒了。我将深味这非人间的浓黑的悲凉；以我的最大哀痛显示于非人间，使它们快意于我的苦痛，就将这作为球迷送给麦迪的微薄的礼物吧。

二
真的全明星球员，敢于直面球队的惨淡，敢于忍受无尽的伤痛。这是怎样的哀痛者和幸福者？然而造化又常常为庸人设计，以时间的流驶，来洗涤旧迹，仅使留下淡红的血色和微漠的悲哀。在这淡红的血色和微漠的悲哀中，又给人以总冠军的希望，维持着这似人非人的世界。我不知道这样的世界何时是一个尽头！
我们还在继续地看着NBA；我也早觉得有写一点东西的必要了。离莫雷宣布交易麦迪也已有两天，忘却的救主快要降临了罢，我正有写一点东西的必要了。
　　三
在二十余名全明星球员之中，我是麦迪君的球迷。球迷云者，我向来这样想，这样说，现在却觉得有些踌躇了，我应该对他奉献我的悲哀与尊敬。他不仅仅是我喜欢的球员，是为了火箭而被交易的美利坚的青年。
他的姓名第一次为我所见，是在高三那年，在篮球杂志上看到的；但是我不认识。直到后来，在魔术对奇才的比赛中，拿了惊人的62分之后，才有人指着电视屏幕告诉我，说：这就是麦迪。其时我才能将姓名和实体联合起来，心中却暗自诧异。我平素想，能够在大将军阿里纳斯防守之下拿到62分，无论如何，总该是有些桀骜锋利的，但他却常常微笑着，一双性感的死鱼眼，态度很温和。待到次年，麦迪转会至火箭，和姚明联手之后，我才始看他的比赛，于是看他比赛的回数就较多了，也还是始终微笑着，态度很温和。待到近些年，麦迪姚明伤病频频，我才见他虑及火箭前途，黯然伤神。在十二月二十三日对快船砍下10分，此后比赛也很少有他的身影。总之，在我的记忆上，那一次就是他在火箭的谢幕战了。
　　四
我在二十九日早上，才知道莫雷盘算着交易麦迪的事；下午便得到噩耗，说主教练阿德尔曼居然将麦迪无限期停赛。但我对于这些传说，竟至于颇为怀疑。我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推测阿德尔曼的，然而我还不料，也不信竟会下劣凶残到这地步。况且堂堂的全明星首发球员，在身体健康的情况下，更何至于被阿德尔曼停赛呢？
然而即日证明是事实了，作证的是HoopChina的消息。还有一则，是新浪NBA的。交易麦迪已经是迟早的事情了。
但莫雷就有令，说麦迪非走不可！
但接着就有流言，说是麦迪自己不想呆在火箭的。
惨象，已使我目不忍视了；流言，尤使我耳不忍闻。我还有什么话可说呢？我懂得麦迪之所以默无声息的缘由了。沉默呵，沉默呵！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五
但是，我还有要说的话。
我没有亲见；听说他，麦迪君，似乎是无意向媒体抱怨自己出场时间短的。自然，抱怨而已，稍有人心者，谁也不会料到有这样的罗网。但这竟被阿德尔曼利用，说他破坏球队团结、破坏球队化学反应。但他还能辩解，后来总经理莫雷直接宣布交易麦迪，于是麦迪不会在火箭再呆下去了。
始终微笑的和蔼的带着死鱼眼的的麦迪君确是要被交易了，这是真的，有火箭的新闻发布会为证；沉勇而友爱的弗朗西斯君也早被交易掉了，有火箭的新闻发布会为证；只有一样沉勇而友爱的姚明君则还在进行手术后的康复。当三个男人从容地转辗于詹姆斯·奈史密斯所发明的篮球的时候，这是怎样的一个惊心动魄的伟大呵！莫雷交易的伟绩，阿德尔曼的普林斯顿战术，不幸全被这几次交易抹杀了。
六
时间永是流驶，NBA的比赛依然在继续着。明星球员的交易，在NBA是不算什么的，至多，不过供球迷们以饭后的谈资，或者给有麦黑之徒作“流言”的种子。至于此外的深的意义，我总觉得很寥寥，因为对NBA总裁大卫斯特恩来说，这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然而既然有了交易了，当然不觉要扩大。至少，也当浸渍了麦迪球迷们的心，纵使时光流驶，洗成绯红，也会在微漠的悲哀中永存微笑的和蔼的旧影，还有那双死鱼眼。陶潜说过，“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交易何所道，托体同山阿。”倘能如此，这也就够了。
七
我已经说过：我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推测主教练阿德尔曼的。但这回却很有几点出于我的意外。一是火箭当局竟这样地凶残，一是麦黑竟至如此之下劣，一是麦迪竟能如是之从容。
我目睹麦迪的球风，是始于高三的，看那销魂的干拔跳投，大力扣篮的气概，曾经屡次为之感叹。至于这一回火箭交易，虽殒身不恤的事实，则更足为麦迪的勇毅，虽遭伤病折磨，压抑数年，而终于没有消亡的明证了。倘要寻求交易麦迪对于将来的意义，意义就在此罢。
　　苟活者在淡红的血色中，会依稀看见微茫的希望；真的猛士，将更奋然而前行。　
呜呼，我说不出话，但以此纪念特雷西·麦克格雷迪君！
十二月三十日
发表于二零零九年十二月三十日《Heart of A Champion》周刊第七十四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