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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A] 钢铁和血肉,纪念我们所有的马努-吉诺比利

小时候看《说岳全传》,见过小说里杨再兴小商桥浑身是箭和金兵死磕,高宠枪挑铁滑车;读《三国演义》,知道关云长刮骨疗毒,夏侯惇啖睛杀敌,周泰身被数十创护得孙权周全;读史书,也见过雷万春拔脸上的箭射杀敌人,见过杜伏威带伤追杀对手;读苏联的文学,见识过卫国战争中那些合身扑向德军坦克的军人,读共和国的史书和文学,也知道有黄继光和邱少云这样最可爱的人。
    年纪小的时候,容易被英雄主义激得热血沸腾,成长的缝隙里,对这些却渐渐不再坚信,因为人毕竟是血肉之躯,恐惧和痛感神经强大得无法想象,一个和我们一样的凡人,是如何战胜它们的?平凡的世界里,我们容易被庸俗、愚蠢和恐惧包围,渐渐被它们同化,忘记自己心中的狮子。


     在看竞技体育的一瞥中,却发现了那些强行忘记的事情,看录像,我们见过乔丹拖着食物中毒的身躯战胜对手,见过威利斯-里德瘸着一条腿回来跳球;看比赛,我们见过科比用带着夹板的手指去投篮,见过皮尔斯坐着轮椅离去,带着逆转的烈火回来,见过科比拖着跟腱断裂的腿脚完成罚球,见过韦德打着封闭上场,不断抽着膝盖的积水去拼命,更见过诺天王高烧40度完成逆袭。


     但你们见过有人在总决赛的舞台上,拖着已经骨折的腿,突破隔扣对手吗?听起来像地摊文学和街头评书,但的确有人这么干了,就在公元2014年的NBA总决赛上,他不是巨星,不是巨星,他是37岁的阿根廷人马努-吉诺比利。


     马努是在马刺赛季结束后的身体检查中,被发现骨折的。相信他是在赛季后期出现这一伤病的,也就是说他带着骨折的腿打完了总决赛。这不是第一个被发现带伤打完总决赛的马刺球员。之前马刺后卫米尔斯也在检查中发现了肩伤。据称吉诺比利需要两个月的时间进行康复,也就是说他基本上确定无法参加在西班牙举行的世界杯


     9月份的世锦赛少了一位最重量级的传奇人物,也少了一位如日中天的小个子得分手,想来阿根廷和澳大利亚都不会开心,尤其是马努本人,他之前在博客中说过:“这次世锦赛,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国际赛场的表演了。”他是02年世锦赛的亚军,04年雅典奥运会的冠军、MVP,FIBA官方评选的十年最伟大球员,最伟大的国家队队长,阿根廷十年最佳运动员,篮球界的马拉多纳。然而这一次世界之巅,没有他的身影。


      带伤打球,对他来说,还真不是个稀罕事儿,平日里我们总是抱怨他身体过于脆弱,动不动就拉伤、挫伤、骨折......每个赛季都要缺席好多场,可我们总是忘了,很多时候他不痛到那个地步,依旧会一瘸一拐在场上拼命,越是关键的时候,他越离不开球场。回想这十多年,他一直是这么干的,我们把习惯当做习惯了。


     自2002年加入马刺,吉诺比利因为三件事而出名:胜利,天赋和伤病。这位阿根廷的得分后卫——生涯早期被誉为“冲撞先生”——因为28次受伤和1次生病(还有若干场轮休)缺席了142场常规赛(这里面,还不包括2010年季后赛遭肘击鼻梁骨折和2011季后赛手肘受伤后带伤上阵的比赛,以及2014总决赛拖着骨折的右腿上场搏命)。圣安东尼速报的记者Dan McCarney以表格的形式记录了吉诺比利的伤病史和马刺在他缺阵时的胜负,令人难以置信的是,马刺在他缺阵时成绩还不错,90胜52负,63.4%的胜率(但是有马努时胜率超过7成)。





     马努并不是天生的玻璃人,他频繁的伤病,来自他悍不畏死的抢断、飞扑救球、盖帽和横冲直撞的突破、满地打滚的摔倒。他是天生的赢家,为了赢,他可以舍弃一切东西。


     05年总决赛,他被一次活塞的一次掩护撞中膝盖侧面,几乎直不起身子来,蹲着身子踉踉跄跄向前挪动,但是下半场,他两次持球杀向篮筐暴扣,甚至低头向公牛一样和本华莱士相撞,拦腰把金刚一般的大本掀了个跟头。
     07年西部决赛,他被马里昂一指头戳中眼睑,脸上随即出现一个黑乎乎的伤口,皮肉翻出,异常恐怖,但是这一指头彻底打开了他得分的闸门,太阳瞬间被他一个人掀起的暴风骤雨淹没了;赛后布鲁斯-鲍文叫他“鬼面骑士”。
     08年西部半决赛和西部决赛,他大脚趾指甲脱落,血肉模糊,左脚脚踝韧带撕裂,脚踝肿胀得像馒头,但他在输掉西部决赛后,没有手术,拖着坏脚继续参加了奥运会,完成了对希腊一记怪异的同侧手脚上篮准绝杀。
     10年季后赛他被德克一肘子打断鼻梁骨,鲜血直流,整个鼻子扭到了一边,骨头茬子戳破了皮肤,不断渗血,他在脸上贴个创口贴就重新回到了赛场,硬着丹皮尔和海伍德连续三次蛇形突破,球进振臂怒吼。
     11年季后赛,他在常规赛的最后一场手肘骨折,歇了一场,结果帕克带队扛不住灰熊的猛烈攻防,不得已他右臂带着夹板回到赛场,一只手打球,在极端不利的状况下垂死挣扎,硬生生扳回两场,更有一次向后漂移的转身后撤步准绝杀。
      14年总决赛,他在球队被打了个22-6的时候替换上场,一个单挑一打五的突破完成二加一,迎着巴蒂尔颜射三分,瞬间带起了AT&T中心天风海雨的般的欢呼;第二次上场先是一个快速突破空中转折上反篮,轻巧地如同云中漫步;接着直接挤开雷阿伦,强行在热火人堆中撕开一条血路冲向篮筐,波什全力起跳,巨掌横空,但37岁的马努飞在空中,还在不断上升,他高高擎着篮球,从双手换为单手,左手掌心向下,迎着波什的封盖——这是一记扣篮!!!!波什眼睁睁看着这个老迈的白人隔着自己脑袋把皮球狠狠砸进篮筐——比赛其实已经就此结束。


      马努完成这些事情的时候——他的发力腿——右腿已经应力骨折。我不知道他因为什么浑然不觉,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撑着他前进?或许他只记着邓肯说过,这次我们不会再搞砸了,或许他只记得自己的承诺——要让迪奥和提亚哥尝尝冠军的滋味......


      十多天后,我回味这些过去的事情,分不清这个世界上,有些人,到底是血肉还是钢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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